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把 酒 话 桑 麻
——谈谈家乡曾经广泛种植的麻
人到中年,回首记忆中的往事,有如昨日。想起童年的童趣童真,想起求学之不易、想起参加工作之初的囊中羞涩。想起我出生的村庄,想起了村西、村南、村东的片片上等麻田。夏日的麻田郁郁葱葱,棵棵麻株犹如披着绿色斗篷的王子,高大潇洒。是它留在了上一代人的情感深处,也留在了我的记忆深处。记忆中的许许多多,如陈年之老酒,日久而甘冽。麻即如此。
(魂牵梦绕的山村)
(棵棵挺拔的麻株)
麻曾经是涞源的重要经济作物。五谷,谷、黍、麻、麦、豆也。可见麻在农业中的重要作用。涞源当地种的麻,有青麻和,主要为,又称线麻、绳麻。
(线麻),一年生草本植物,雌雄异株。茎梢及中部呈方形,茎部圆形,皮粗糙有沟纹,掌状复叶,卵形瘦果。不耐旱,不耐涝,适宜于肥沃沙质土壤。线麻纤维整齐,通顺而又细长,强度较高,富含纤维素和半纤维素,韧性好,易于染色。可用来纺织麻布、帆布、编织渔网和造纸。种子称火麻仁,可榨油,制作油漆和涂料,还可入药。农家日常用线麻作绳索,衲鞋底。现代水暖安装中常用的辅助用品,使用时缠在管件丝扣上,起密闭作用,防止管件漏水。麻的用途,曾经广泛。如今由于化纤绳类增多,麻的使用量越来越少。据《涞源县志》记载,涞源麻的种植量由1965年的6077亩降至1992年的百余亩。而现在涞源县麻的种植几乎绝迹。但涞源人依旧保持着嗑麻籽的习惯。岁月如麻,日子是在嗑麻的闲暇与种麻、收麻的繁忙中,从指尖轻轻划过。
(丝丝青麻)
(做鞋)
麻是一代人的记忆,数代人的生活。
曾经每当大地寒意退去,春风十里,一两场透雨过后,人们在村西、村南、村东的上等麻田里播种下麻籽,也播种下希望。“庄稼一枝花,全靠粪当家”,为了数月后的收获,人们在年前开始往麻田里运送农家肥。地有了足够的肥力,天有了充沛的雨水,加上人的辛劳,收获就在“天时、地利、人和”中酝酿。耘地、施肥,待到二十四节气之一的处暑,此时雄麻已完成授粉使命,它的麻纤维已充分成熟,有韧性。人们便将雄麻收割,用木刀将枝叶削掉,将麻茎秆打捆,用石头压在濠清(池塘)里,称之为沤麻。《诗经▪陈风▪东门之池》中有“东门之池,可以沤麻。”的诗句,可见沤麻的历史相当悠久。大人们削麻叶用的木刀,也是小伙伴们趋之若鹜的玩具。在大人们捆绑麻茎秆,或休息之余,小玩伴们争夺木刀。在大人的呵斥声中,惺惺相惜的玩伴们,知趣地走开。沤麻是将收割的麻茎秆浸泡水中,以获取优质的麻纤维。
据老人讲,沤麻讲究火候,时间一般不超过七天,以麻茎秆和纤维易分离为宜。东院的赵叔,由于未掌握好火候,将三分地的麻泡糟,妻子一把鼻涕、一把泪的哭骂,又是冷战,又是热战,闹的全家几天食不甘,睡不安。最后,赵叔的老丈人、丈母娘出面,指出了女婿的疏忽与不精于农事的过错,对闺女既批评又安慰,“战事”遂告平息。麻是一家的经济收入。沤麻质量的高下,直接影响麻纤维的质量,从而影响一年的收入。
(割麻)
(沤麻)
沤好的麻,从濠清取出,晾干,然后折(音zhe))麻,即从麻茎秆根部至梢部,将麻纤维剥下。处暑时,雄麻产的麻纤维颜色较浅,乡亲们称之为“白麻”。等到金秋,雌麻麻籽颗粒饱满成熟。人们将雌麻收割,晒干麻穗,收获麻籽。将雌麻茎秆,在濠清里沤麻,之后晾干、折(音zhe)麻。秋天雌麻产的麻纤维颜色较深,乡亲们称之为“青麻”。折麻后的麻茎秆,乡亲们称之为“麻秸”,或“麻秸秆”。秋后,麻田里一年的收获:白麻、青麻、麻籽、麻秸。“开轩面场圃,把酒话桑麻”,桑麻之事,便是普通的农事,便是实实在在的生活。
(剥麻)
(麻绳)
曾经农村人的生活是忙碌的。秋收的忙碌过后,男人们、女人们又开始了新的忙碌。男人们在场院里打绳,即用麻制作各种的绳子。如牲畜的缰绳、犁上用的、背草背柴用的、驮架上用的……。女人们则是在炕头搓绳子,衲鞋底,为一家人做鞋子。旧时,祖辈们把自用后剩余的青麻、白麻,用骡或毛驴驮运到易州或定州,换取土布和粗盐等生活用品。把麻籽用碾子碾后,在大锅里用清水熬油;由于油比重小而浮于水上,人们用勺子撇油,从而制出日常食用的麻籽油。麻可以做成豆腐。前几年,在北京一家炸酱面馆,我们吃到了麻做的豆腐。若要问味道怎样,随行的老同事形容说“麻豆腐香到了脑仁里”。麻籽,还可以做成美食。麻秸,用来盖房子,铺在椽子上,代替望板。麻秸,旧时也用来照明。可以说麻就是实实在在的生活。
(麻籽)
(麻籽豆腐)
麻是千年的文化,是脍炙人口的诗篇。
麻是五谷之一,不仅用来吃和日常生产,在棉花传入中原之前,麻还曾经被广泛用来织布穿衣。宋朝诗人范成大的《四时田园杂兴》中有“昼出耘田夜绩麻,村庄儿女各当家。”的诗句。“绩麻”就是搓麻线以织布的意思。这与9世纪著名的阿拉伯旅行家苏莱曼在其《苏莱曼游记》中记述,其在今北京地区所见到的棉花,是种在花园里作为"花"来观赏的;可相互佐证。一直到明朝,宋应星的《天工开物》中记载"棉布寸土皆有","织机十室九有",可知当时植棉和棉纺织已普及全国。大致在明朝以前,麻满足当时人民织布穿衣、日常生产,成为人民生活的必需品,需要大量种植。麻在生产生活中异常重要,所以五谷之一的麻,则经常出现在明朝以前的古诗词中,而成为文人抒发情怀的对象。
(麻制品)
(麻制床上用品)
麻,还用到建筑、雕塑。由于麻纤维有韧性、强度高,从而起到增加强度、防止开裂等作用。古代宫殿、庙宇的柱子就是用麻缠绕,然后刷桐油,涂红漆的。笔者,上中学时曾看到南山镇海寺内塑像,工匠们在胎膜上缠麻,然后再拍上醒好的黄泥条。旧时,建筑上曾经广泛用的麻刀灰,就是在灰膏中加入麻纤维。儿时,家里的窗户上,糊的是麻纸,贴的是窗花。麻纸是用旧的麻绳、麻絮做的纸。现在,麻仍是水暖安装中常用的辅助用品。
人类对麻的利用,一直带有神秘色彩。古埃及木乃伊裹麻而置,基督世界的上帝也是在麻帷中教诲众人的。中国曾有送故人于黄泉路时披麻而行的习俗,时至今日,麻依然用在殡仪中。
(麻杆)
(麻制产品)
麻,神奇的植物。如今由于化学纤维的大量使用,而离生活渐行渐远。但麻作为“五谷”之一,对于古人的生产、生活、文化的影响是巨大的。涞源至今还流传着有关麻的歇后语“麻秸秆打狼——两头害怕”。
麻是生活,是记忆,是文化,是人民生生不息的韧劲;是夏日里,用麻茎秆编织的蝈蝈笼里传来的“曲曲”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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